盛平坊的演出形式和内容,在容笙的规划中是多种多样的。

    但乐府作为皇家御用表演组织,人才来源大部分是罪臣家属,表演内容更多的是宫廷音乐,戏曲曲目也多是贺喜贺寿、歌功颂德之类的老调,乐师的演奏能力是在线的,但创作意识长期被拘束限制,很难跳出来。

    容笙的加入对于乐府来说,更像是交响乐队终于有了指挥。但一个指挥是远远不够的,最多也只是做到搅浑这汪死水,而容笙的目的是使它接入河流形成活水。

    盛平坊开业第一天,卯时的演奏结束后,管事便说明了盛平坊今后的演出形式,每七日演出一场,演出前会将演出时间、价格、曲目、编曲者、演奏者、表演者的姓名等公示。

    说罢便着人将提前做好的公示栏摆放在门口,另有嗓门清亮的小童在管家示意下大声诵读了公示栏上的公告。

    除了七日后的演出曲目,大伙儿最关心的便是价格,原想着能得女皇嘉许的表演,看一场定是收费颇高的。听完小童的诵读,大伙儿想到方才听到的仙乐直呼价格低了。

    “这样的仙乐,看一次竟只需50文?芙蓉楼进一次还要二两呢!”

    “嗐,说什么呢,芙蓉楼那等地方怎可与盛平坊相比,不过50文确实低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善,既只要50文,那我等不也有机会进去看他几次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管事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客人嫌弃主家定价低了的,但回想到七日后一个比一个精妙绝伦的表演,心里也暗自认同大伙儿的,“诸位莫急,且听我详说。每场表演每人50文的价格,是距离表演台相对偏的坐席价格。虽是位置欠佳,但主家讲过,艺术不分贵贱,这样的演奏应让更多大容子民观赏到。”

    管事是宫中分派下来的老人,很是懂得如何引导他人的情绪,虽暗里仍是女皇手下的人,但明面上已被指派给三皇女了,三皇女交代下来的任务,于情于理她都会尽心尽力完成。

    “若是有才之人,可在非演出是时间来盛平坊献技,献乐器者可、献曲谱者可、献舞技者可,亦可挑战盛平坊现有乐师,经盛平坊乐师和三皇女鉴赏、评判后,有机会获得赏金,或是获得今后免费观看表演的赏赐,或是获得加入盛平坊的机会。盛平坊欢迎更多有能力有天分的乐师、舞者、作曲者加入进来、参与进来,共同谱写我大容朝的盛世篇章!”

    士农工商,是被世人普遍认可的行业,而乐师舞者这样的工种,多用于娱乐他人,工作场合不是烟花之地,便是世家大族的宴会。这样的工作环境和背景,本身就很难获得他人的尊重,于是,他们便成为了世人口中的下九流。

    但盛平坊的出现,打破了这个陈规,艺术作品从娱乐消遣的作用,上升到了精神享受、慰藉心灵,脱离了低级趣味,更得到了大容朝上层士族的认可,为从事文娱工作的人们提供了一条光明的晋升之路。这样的改变,对于上流士族来说不堪一提,但对于这个行业的人来说,说是希望的灯塔也不为过。而作为盛平坊的创建者——三皇女,更是被他们视为祖师爷,日日烧香膜拜……

    盛平坊的观看门槛低也只是对于购买一楼侧席的人而言的,50文钱对于京城普通商户家庭而言都不算什么大笔支出,虽然位置相对偏离舞台,但数量有限,一经开售便立即被哄抢一空。

    而其余的正对舞台的一楼正席和二楼的雅间席位价格可算不上低,但对于京城的世家大族来说,定价越高才越能彰显身份,在现代被视为“价格歧视”的定价行为,在这里是却是十分合理且被众人接受的。于是,一楼的正席和二楼的雅间席位也很快被预定了。

    盛平坊的第一场正式演出颇受各界关注,演出时间是下午,与上朝和办公的时间完美错开,因此,在京的许多大臣也买了票携家眷前来观看。

    演出分三个节目,前两个节目都是纯音乐合奏。

    第一首是乐师们擅长的纯正宫廷乐曲,名为《大国》,经过容笙的稍许改编,又加减了几种乐器,最后成曲更有条理逻辑,在氛围的堆砌和情感的起伏表达上更极致,即便是多次参加宫廷宴会的朝臣也不免点头暗赞。

    第二首纯音乐,曲名为《生命》,以一个生命由出生到成长到繁荣再到枯竭,最后归入大地,成为下一个生命的起点为故事线,每一个音符仿佛都有了灵性、有了生命,听者不自觉得便被带入了它们的生命旅程,跟随着它们上午遭遇忽而咬牙忽而欢喜忽而哀恸,最后全部化为对生的希望与美好。这首《生命》带来的感动,使得在场不少男子默然垂泪,却满怀希望。